第五日：武漢黃鶴樓

　好夢乍醒，發覺船已經停泊在一處碼頭，下意識告訴自己：武漢到了！果不其然，拉開窗簾往船艙外望去，長達1千7百米的武漢長江大橋赫然在望，一列長長的運貨列車正從橋身第二層緩緩通過，船頭傳來「布布」兩聲長鳴，不經意轉首，斗大的「武漢港」三字在預期的驚喜中進入眼簾。

　武漢，九省通衢，辛亥革命的發生地點，長江中段最大城市，在迷迷濛濛水氣襯托下，緩緩在眼前鋪開。長江大橋一端是蛇山，蛇上山佇立一幢金碧輝煌的建築物，即頂頂大名的黃鶴樓，另一個建築物與黃鶴樓隔江相望的，是武漢電視台的電視塔，現代化的尖塔造型與黃鶴樓的飛簷翹角，形成有趣的對比。

　最後一回共同在船上用餐，離別情緒正在醞釀。一連四天和Peter、Gary兩家人同桌，培養了一份濃濃的異國情誼，Gary的女兒Brynn 有超人的語言天份，一趟長江中下游之行，「你好嗎」、「謝謝」、「對不起」、「住嘴」，甚至1到10的十個中文數字，都已經朗朗上口。

　登岸之後，遊覽車直奔黃鶴樓。武漢市給人的第一印象，是交通太亂，公交車和計程車儼然是兩大路霸，橫衝直撞，爭先搶道，偏偏人包骨的腳踏車大軍也不干示弱，在鐵皮陣中穿梭，驚險場面，不時引發遊覽車內外國觀光客驚呼。但是亂軍中的武漢人神色自若，交通亂，似乎已經成為他們生活型態的一部分。

　爬上黃鶴樓，是另一番情景與心境。初建於公元223年三國時代的黃鶴樓，以及其後千年間多次重建的黃鶴樓，都已經在戰火與雷擊中或傾倒或焚毀，眼前的這幢巍巍巨廈，是1985年才在原址上重建完成的，樓高5層，層層飛簷由黃色琉璃瓦構成，遠望恰如黃鶴展翅。

　遊客爬上黃鶴樓最頂層後，彷彿正搭騎著一隻黃鶴巡遊。極目四望，「武漢三鎮」─漢口、漢陽、武昌，乃至於更遠處的江漢平原映入眼簾，近處則有武漢大橋縱臥眼前，橋上車水馬龍，橋下不遠處長江與漢江匯流，江水滾滾東流，江上客輪與貨輪交織。黃鶴樓第五層大廳高懸一幅楹聯，聯上寫道「一樓萃三楚精神，雲鶴俱空橫笛在，二水匯百川支派，古今無盡大江流」。

　好一句「古今無盡大江流」，既雄壯又悲涼，古今多少黃鶴樓埋沒入歷史洪流，正如古今大江無止無盡向東流去，浪漫了詩人，卻悲壯了自己。

　離開黃鶴樓，前行1、2公里，就到了「辛亥革命武昌起義軍政府舊址」，這幢十八世紀歐洲風味紅樓，原是前清「湖北省諮議局」，1911年武昌起義之後，成為軍政府舊址。舊址大樓目前暫時封閉，圍牆外正規劃興建「首役公園」，今年10月10日完工，遊客在門內外驚鴻一瞥，便奔赴東湖。

　東湖在武昌市北邊兒，有「中國風景最美大學」之稱的武漢大學，就在東湖湖畔。導遊說，東湖名氣雖遠不如杭州西湖，但是湖的面積有西湖5倍大，只是因為年輕，不像西湖那般，有那麼多浪漫的詩人與故事陪襯。

　好大一座東湖。碧水一湖，平滑如鏡，湖光閣影，倒映一幕藍天，岸邊或綠蔭如蓋，或漫野桂香。磨山景區內規劃中國最具特色的楚文化旅遊區─楚人狂歡島，旅遊區內有楚城、楚市、楚才園、離騷碑和楚天台，其中楚天台高約35米，登臨其上，整座東湖盡入眼簾，胸懷無限廣闊，俗世煩憂，霎時間煙消雲散。

　結束武漢之行，外國朋友們陸續驅車轉赴機場，Gary一家將轉往北京，遂行他們另外一個夢想：遊中國萬里長城。Brynn是個得人疼的外國小女孩，臨行前，有人在船上幫她買了一件中國旗袍，她直說要穿著上飛機。Peter和Yolanda 將繼續搭船遊長江三峽，少了在武漢離船的朋友，兩夫婦說，行程似乎要變得無趣得多了。

　來自舊金山和紐約的華僑朋友相擁而別，有人要返回家鄉看看，有人要飛返美國。美國華人牧師的小孩不會說中國話，在船上的幾天，他把握機會，從念完數字開始學習，學習成果有限，但是與中國文化貼近的感覺，卻將無限擴張成學好「祖先說的話」的力量。

　夜幕低垂，獨坐飯店頂樓旋轉餐廳，目送「長江明珠」號。船緩緩駛離碼頭，繼續它以重慶市為終點，長達1370公里長的旅程。船裡還坐著一些新結交的朋友，他們可能正在餐廳享用晚餐，也可能站在甲板上，欣賞裝飾武漢電視塔的燦爛光點，正如離開黃浦江的那天黃昏........